神谕是希腊人的习常思维和行事方式,不管什么事情最终的决定者是神谕。在神谕决定一切、笼罩一切,在神谕作为希腊民族的公共思维的情况下,灵机的出现具有着非常独特的意义。苏格拉底的灵机就是以绝对的个体性面貌出现的。
黑格尔说苏格拉底的灵机是一个想象中的怪物,对于把神谕作为法律、习俗的希腊人来说这个灵机就是个怪物。
苏格拉底是突然被一个叫灵机的东西所控制,所驱使的。这个灵机具有着神谕的特征,只是这个神谕不是面向所有人的,只是面向苏格拉底一个人,是对他一个人的启示。苏格拉底能够倾听到这样一种声音,通过这个声音来判断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,什么事情能做,什么事情不能做,不用再去请教城邦的神了。
苏格拉底的灵机到底是什么东西?具有什么样的特征?黑格尔在《哲学史讲演录》中对此有着非常深刻的分析。
“灵机并不是苏格拉底本人,并不是他的意见、信念,而是一个不自觉的东西,苏格拉底为灵机所驱使。”
“过去必须由神谕来决定的事情,在苏格拉底的内心之中,则有必要以灵机、神谕的方式来进行决定。由此可见,灵机是介于神谕的外在的东西与精神的纯粹内在的东西之间;灵机是内在的东西,不过被表象为一种独特的精灵,一种异于人的意志的东西,——而是不被表象为人的智慧、意志。”
从黑格尔的分析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出,灵机本身具有神谕的特征,而且苏格拉底灵机的获得也同样具有神秘性,灵异性,他需要进入一种特殊状态才能倾听到神的声音,好像是生理上的病态。但是,灵机出现在苏格拉底身上又是正常的,因为苏格拉底追求主观精神,追求理性精神,理性精神必然会在苏格拉底身上发生,从他精神中生长,只不过理性是通过在样一种特殊的形式从他身上显现,的确令人奇怪。
然而,正如黑格尔所说,“但在苏格拉底那里,这个外在的设定的东西进入了意识。”“然而拿人自我的意识,拿每一个人的思维的普遍意识来代替神谕,——这乃是一个变革。”
我们发现,在选择做马虻和获得灵机之间其实是有内在一贯性的,灵机是他觉醒的象征,正是灵机让他认识到了主观精神的重要性,对于凌驾于所有人头上的那个神谕,人其实是能培养自己的主观判断的,人完全可以获得属于你自己的灵机,从而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判断能力。选择做马虻就是要把这份人性的清醒传递给所有人,唤醒希腊人的内在理性,走出蒙昧状态。
苏格拉底的灵机让我想到了我们社会中的各种大仙和半仙,这些人或被附体,或是成仙,总之都自称获得了灵力,拥有了超能力。中国人的思维似乎一直没有彻底摆脱巫术思维,一直拥有很深的巫术思维的土壤。道术,方术,法术,巫术,特别有市场。没有一个开店的不供财神,没有一家办丧事的不请阴阳先生,更有甚至,得了大病不去医院而是去看仙儿,吃仙儿为他抓来的仙丹符水。
不知为什么,周围有越来越多顶仙的人,有蛇仙,狼仙,狐仙,兔子仙,树仙,不一而足。纷纷出动,大行其道,被附体的人趁机大发其财,不知道是仙儿本身爱财,还是被附体的人,趁机得些补偿而广收钱财。然而,在众多顶仙儿的人当中我没有听到哪一个说他获得了灵机,获得了理性,获得了主观精神,成为一个觉醒的人;没有一个获得灵力的人站出来说他是上天派来开启人们心智,唤醒民众理性的,没有,从来没有。难道连中国的仙儿,中国的神也不崇尚理性,不崇尚精神?难道他们竟喜欢通过这样愚昧的民众浑水得利吗?
苏格拉底是用他的灵机救治希腊人蒙昧的心智,仙儿却用获得的灵力治病赚钱。苏格之前的希腊人是被神谕笼罩的人,也是被巫术思维笼罩的民族。当苏格宣布人类必须相信自己的灵机以后,巫术的迷雾从希腊的天空散去了。
我们因为缺少理性精神,缺少主体精神,所以依然深陷于巫术思维,一方面相信统治者的天命,同时又相信各种仙指示给他的神命,唯独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人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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